叶莘坐下来和她随便闲扯，两个人在最角落里，灯光很难照清楚，毫不起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慌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淡盐水很快就端了上来，他拿走莫吉托的空酒杯，把它推到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，”伊文火急火燎地跑上来，气还没匀，梗着脖子往楼下指了指，断断续续：“你......你自己去夜场看看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倚在边缘的男人挑眉看向他，半开玩笑：“不会是齐池阳又来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纪津禾那时才十四岁，看着病床上垂死的男人，看着他固执的抓着自己的手，突然就想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这种清闲没持续多久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伊文打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津禾转瞥了他一眼，神情清淡，没说什么，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。脑袋昏沉，思绪模糊，她连“谢谢”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一句，让喝什么就喝什么，也不怕掺了药。

        但，渐渐的，这个父亲享受着她的省心与懂事，开始忘记她才是更需要父母关心和呵护的那个。

        叶莘找到吧台角落里的时候，调酒师刚调好一杯莫吉托。

        会狰狞吧，会大声质问她，她死了，那夏笺西一个人要怎么活......

        “喝一点，能醒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晚上十一点，正是夜场最火热的时候，舞台上放着DJ，无数人欢腾、尖叫着，聚光灯变幻，缤纷的色彩四扫动，气氛炒得熟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夏笺西出院了，恭喜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刚来彼楼被人灌完酒后纪津禾就经常是这个状态，搞得他跟个老父亲一样成天担心她的安全，本不敢让她单独和谁共一室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纪津禾的印象里，纪云没有一刻为她满墙的荣誉证书骄傲过，即便是在她分化成alpha后，他的眉都是紧皱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右侧吧台的角落里，阿彪负责的那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滴盐水喝尽了，纪津禾把杯子放在吧台上，手漫不经心地沿着杯转了转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这样下来，叶莘就基本确定她是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晚，从西往东，蔓延几十里的霓虹灯准时亮起，将这座城市重新笼罩在纸醉金迷中。一切都还是原样，彼楼没什么变化，旧人走新人来，生意依旧红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又补充。

        适合慢慢品味的酒，很快就被眼前没什么情趣的alpha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  纪云看不透她，纪津禾也不明白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叶莘站在天台风，点了支烟。星星点点的火光伴随着烟雾缭绕，他眯着眼睛俯瞰着整座城市，难得有清闲的时候。

在徐智那里的心理治疗很有效，她听了他的话寻找自己内心的渴望，迫切地想和纪云证明自己也可以是个好孩子。所以她乖乖地听话，刻苦地学习，像一个姐姐一样去照顾夏笺西，努力地把自己扮演得像一个正常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可以，纪津禾希望得病的人是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，像你这么喝，度数再低也会醉的，”他走过去，问调酒师要了杯淡盐水，“你今天可是客人，要是出门后被人拐带了我可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啊，如果她真的那么冷血、真的是个怪物，那即使发了誓又能怎样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想，或许到死，纪云也认定她是个冷血动物，担心自己死后她会抛弃夏笺西，所以才会拽着她的手要她发誓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死后的亲人真的会在地下团聚，她真的好想看看纪云见到她时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没多久，纪云因公殉职，在重症病房弥留的最后一刻，他拉着她的手，说的最后一句话，却是要她发誓，她会好好照顾夏笺西，把夏笺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。

        叶莘倚在不远，笑着看向纪津禾。她难得穿得正式，一黑衣黑，长发挽起，态端正地坐着，像是参加过谁的葬礼一样。但即使是在吵闹喧哗的氛围下，角落里的人仍旧散发出一种莫名忧郁的气质，仰喝酒时扬起的脖颈在黑色的衬托下也显得分外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