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祁山是没跟上时代发展的中老年人，并不懂可以通过机或手机点餐。他走向了人工台，这里排了好长的队，几乎都是有些“落后”的老年人。人挤在一起，相互推推搡搡，透出微弱的汗酸味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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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唐元打断他，声音干脆利落，“你不用出这些变动。”她明白，他是想用下半生弥补她。但她要怎么接受？怎么接受和相互冷落了十几年的父亲又被绑定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去北欧生活吗？”他又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地方太冷了、太冷了。”唐元摇，苦笑，“我的对寒冷过。在那里，它会冻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个，唐祁山心更不是滋味，“是爸爸错了，我不该强迫你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喜欢麦旋风，因为太甜了。我就喜欢它家的原味甜筒冰激凌，很淳朴，里面的芯是鲜的，外面的甜筒是威化饼干的外壳，脆脆的，香香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元看着对面的人，双手撑在椅子垫上，隔了桌子好一段距离，也和他隔了好一段距离。她只是随便说了个视线范围内可见的餐厅。她感觉不到饿，也并不知吃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吃这个全家福套餐吧，很多小朋友都喜欢这个。”      唐祁山指了指菜单，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唐元脸色，见她并不反对，他站起来说：“你等着，我去点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元拆开汉堡外的纸，唐祁山忽然又折返回去，几分钟之后拿着杯麦旋风回来，并把它递到唐元手中，说：“天这么热，再吃个冰激凌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元递了张纸巾过来，“你没必要这样，也不是说我们以后不能一起吃饭了。我也很平和了，几乎快忘了过去发生的事。你看，我现在吃汉堡时，还在想今天里面夹的生菜是不是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在国内的生意不是好的了吗。上次，华士最后不也还是投资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接过纸，揩了揩眼睛，“喜欢的话，爸爸明天还带你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有快餐店的冰激凌里，我最喜欢麦当劳家的，因为它家的味最，我一天都能吃好几个。”她挖了一勺进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黑点在地上缓慢移动许久。唐祁山忽然跑到唐元前面，黑鞋被照得发油泛亮，“元元，想吃什么？累了吧，爸爸带你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夏天的午后是气温最高的时刻，水泥地被烤得脚，阳光强烈到让眼睛一睁开就泪。两个人都没有打伞，就这样将肌肤暴在烈日下，影被照得只剩一个黑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唐祁山点完餐，就在一旁站着，等餐好后又端回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洋快餐。今天想要什么都点，爸爸掏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元坐在窗角，静静地看着排在最后一排，形踉跄的唐祁山，心想她迟到了这么久的童年怎么今天才来。

走出法庭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麦旋风甜得牙疼，唐元在嘴里却像是感觉不到味。她觉得很冰，冰激凌化成浆，混着唾吞进咙。好苦涩。

        唐元也忍不住，泪水顺着脸颊下，还有一些到了角。鼻子出气困难，口腔又苦又酸。她麻木地搅动着冰激凌，偶尔舀一点化完的甜水放进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而这些，褚品良都知。所以他从来只给我买那一款冰激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祁山继续哭。他知，当唐元瞒着他这件事两年多，并最后独自解决时，他看到了她在挥手远去。他的地位已经失去，他注定要失去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唐元吃完汉堡，又去拿薯条盒。唐祁山帮她撕开一旁的番茄酱，淋在薯条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唐元没有吃，拿勺子去搅里面的冰激凌，搅了一会儿忽然慢慢说：“给我买冰激凌最多的，是褚品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祁山像是沉思了许久，才终于下定决心，“我刚才想了想，决定再拓展一个业务到北欧。我把工作调到那里，你也申一个那边的学校吧。那儿空气好，设施完善，住的也舒服。等你放假的时候，我们就去环欧洲游，去雪，去看极光。就我们父女俩，其他人谁也不来，元元你说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说了…元元…对不起……”唐祁山已经泣不成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唐祁山站立着的躯僵了，又以一种非常机械的姿势坐到座位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前是一家新开的麦当劳。店面是黑色装潢，大门口上方呈红色，红色里面写了一个大大的“M”。拉开店门，空调冷风呼呼在脸上，一下子就隔绝了外面的热气。父女两人挑了角落一个临窗的位置，相对而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