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厮被他的一脚踢得口吐鲜血，勉力爬着跑出了荣棠府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子说这话时，脸上的阴郁和狠厉令人胆战心惊，可他倏尔又微笑起来，转问沉言：“公公给的药，还有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但他什么也没说，公子是个聪明人，他比自己更明白这其中的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开始，公子听着倒还开心，说不愧是妻主，这不讲孝义的胆量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，可说着说着又困惑，在公子的认知里，林家姐妹不和，是世女亲口对他说的，可现实好像不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世间真的不存在双向的爱，如他们这样孤坠入爱河的人就要永远在河中挣扎，直到沉溺而死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急忙回答：“有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既然将人娶回了家，即使是出于责任，也应当给他正夫的名实才行，哪怕生个孩子让他从此在家里照看孩子自己出去眠花宿柳，也是对得起公子，可这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落花有意水无情，纵使公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、有人人羡慕的出，那又如何呢？得不到心上人的垂怜就是得不到，再低眉顺眼，再三从四德，再涂脂抹粉，再费力勾引，也还是得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子自幼心高气傲，又有那样的世，本该弃了这男子之，如他的父亲一般有一番作为才是，如今耽于情爱不说，还遭受如此屈辱，也不知他是如何忍下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刻花纹时，公子痛得浑发抖，也是，在那种地方用药绘纹，只要是男人就没有能承受得住的，这东西都是伎院为了折磨男子用的，一旦刻上混合着女子的花，从此只能靠着该女子的才能出，如果没有，连自渎都不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五石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本他还在好奇，这位阴郁孤僻的公子到底会忍到什么地步，某一天，厨房煎药的弟弟忽然向他诉苦，说给家主的药里面有几味药材，苦涩难耐，即使他是煎药的，闻到那个味都受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沉言十二岁时也曾思慕过一个女子，是村落里一个时常穿着花衣的女孩儿，她从他家门前路过几次，那挂在白皙耳后的柔顺长发总是牢牢引住他的视线，好几个月，他就坐在窗边看着门口，渴望她能再出现，让自己再看一眼。后来，她确实出现了，但终究是目不斜视地走过，连一点余光也没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什么不能怀孕的胡话，骗子！不与我圆房，竟是要把我转手送给别人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沉言从未见过公子对世女摆出这种冰冷的姿态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。公子去找了李府中负责教导男子房中事的公，在自己上刻下了花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其实也琢磨不透，世女虽然感情寡薄，但却是个极好的主人，从不打人，从不骂人，有时小厮说话没个轻重，她也不恼，却为何会独独苛责自己的夫人呢？

        世女会怜悯他，会顺着他，可唯独不会爱上他。

        父亲提醒他此药不可乱用，可能会导致淫毒浸，公子也不在乎，转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手指得咯咯作响，半晌，又摊开掌心，看着手中的薄茧，一时愣神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子是想用这种手段告诉世女，他绝对不会改嫁她人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听到后来，公子直接掀翻了桌子：“废物！连话都传不对吗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隐隐地感觉到蹊跷，但并未过多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呵，说得是，结果就给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。”公子冷笑：“回李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五石散热燥烈，服之浑绵，如在云端，可济其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拿的那味药叫风散，如其名，服之使人骨肉酥，大涨，连阵风都扛不住。此药后作用极大，小指甲盖大小的粉末就能让人在床上整整一天。

来，恐怕只会让世女畏惧远离他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有声气地装出一副温柔贤惠、低眉顺眼的模样，才能得世女两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沉言心想，世女那般清贵，怎会知男子的闺中技俩呢？公子还是太偏激了，这样令人窒息的感情真的能换来女子的爱意吗？这样不顾一切地犯贱就能得到垂怜吗？

        某一日，公子在家中颇为高兴，给世女叠着衣服，说好事将近，沉言也不知是什么好事，墨言也一言不发。不消片刻，有人过来，向公子禀报昨日在林宅兰芝园的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怎么可能――”公子忽然大笑，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小厮：“！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公子对世女脸上挨的两巴掌颇为不满，因一早在林家设有眼线，便遣人去问情况，今日来的人，估计就是来汇报此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来人不知所谓，公子的面色恐怖得吓人，他立刻跪倒在地：“公子明察！小的所言句句属实，一字一句，未有遗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，不，他知公子要干什么，但是，他没有想到公子会这么狠，他对世女狠，对自己下手更狠。